出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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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,同志出櫃最大的牆
是來自家庭吧

出櫃

作者：鄭國湧

錦是家裡的獨子，雖然自小備受疼愛，但父母對他的期望也十分高。他還有一個已嫁作人婦的姐姐，兩人感情要好。如今錦已投入社會在外地工作，沒有和父母同住。只有在過年過節時，大家才有機會聚在一起吃飯。雖然很享受和家人團聚的時光，但已達適婚年齡的錦在聚餐期間難免會受到父親的壓力。

錦。吃著年夜飯時，父親如此喚他，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預兆。是時候找一個伴了。父親又在重複一樣的叮嚀。不要只專注在事業上，總得抽出時間來交個女朋友。他直接將錦的退路給阻斷了。事業是錦面對類似的問題時慣用的藉口，父親顯然領悟到這一點。不然年紀大了還是孤家寡人，人家會以為你不是有身心障礙，就是同性戀。父親冷不防的這句話，似乎觸到了錦的神經，讓他全身顫動。

爸！錦放下碗筷，鼓起全部的勇氣喚了父親。母親意識即將發生的事，低著頭，神情凝重。這更加強他要將真相告訴父親的決心。正當埋藏在心裡已久的話語即將脫口而出時，坐在隔壁的姐姐突然按著錦在桌底下緊握的拳頭，問父親是否要添飯。

也好。父親的話題突然被打斷，一時也接不上了。母親示意將添飯的任務交給她，然後就默默地走到廚房。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？父親問錦。但他的勇氣已經在那一刹那潰散，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。可是看見母親的背影，他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怨氣。

母親是第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，是錦在幾年前，尚未遷出家時親口告訴她的。他以為母親會體會並諒解他的處境，畢竟錦自幼就備受母親的寵愛。但怎知當時母親只是一味地要求他住口，並命令他不準將這個秘密透露給父親知道。他當場崩潰，跑回自己的睡房，怎知在走廊上遇到了姐姐。兩人在房間內促膝長談。姐姐對錦的秘密感到意外，但她答應在這件事上給予最大的支持，只要錦幸福就好。

錦，到廚房去盛一碗湯來。姐姐一面替父親夾菜，一面吩咐道。眼下也沒有心情吃飯了，錦拿了被騰空的湯碗，走到廚房去。只見母親站在洗碗盆前，而父親的飯碗則被冷落在料理臺上，裡頭還是空的。錦走到爐子前，想要盛了湯就離開，不想被母親責問剛剛差點兒發生的事。爐子和母親站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遙。錦站在鍋子前，聽見了母親極力隱藏的抽泣聲。

媽……錦放下碗，手掌像一隻迷途的小鳥在母親微微顫抖的肩上徘徊，不知該不該降落。

對不起。母親泣不成聲。她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落到了洗碗盆裡。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沒有支持你的決定。但是我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，我對我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小孩竟一無所知。原諒我不讓你爸爸知道這件事。因為如果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接受你，那麼要怎樣去勸你的父親接受呢？

錦聽罷，從母親身後摟住了她。無論我是什麼，我還是你的兒子。他輕輕在母親耳邊說道。

無論你是不是同志，我都愛你。母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回答錦。

姐姐站在廚房入口，眼泛淚光地看著倆人，然後回頭告訴父親，他們在廚房裡忙著，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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